第四十五章 觐见蒋校长
“反对卖国的对外政策！”
“用武力保护华北！”
“打倒日本**!”
王林又一次呼喊着口号醒来，黑沉沉的天没有星光，额头水渍渍的。披上棉衣定定的出神。
同屋的舍友莫晓蔚坐起身，摸摸她的头，关切问道：“梦魇了吧。睡觉前别想太多，现在训练就够累的了，来躺下我帮你揉揉穴位放松下。”
“恩，谢谢你，晓蔚姐。”王林感激的一笑。
自他们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山沟营地已经两周了，基本熟悉了这里的情况。这个营级规模的部队已经累计击毙鬼子一个大队，缴获武器弹药无数。望着陈列室一柄柄日军军官指挥刀，还有各种枪械、鬼子军用物资，他们更坚信自己的选择。即使训练再苦也都有着动力支撑着他们，只为达标参加塞北“巡狩”行动队。
这一切还要从月中旬的“一二九”学生运动中遇到那个年轻的上校开始说起。
1935年冬，面对日军的不断进犯，国民党政府继续坚持不抵抗政策，竟准备于12月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以适应日本**提出的华北政权特殊化要求。失地丧权，亡国灭种的大祸迫在眉睫。12月9日，在**北平临时工作委员会的领导下，北平爱国学生6000余人，高呼抗日口号，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抗日救国****。国民党政府出动大批军警**，30多人被捕，数百人受伤。随后的日子里，全国涌起了学生运动的怒潮。
他们却不知道，南京已经密电各地要求坚决**学生爱国运动。
十六日天刚蒙蒙亮，清华大学的大二女生王林已经准备好标语旗帜在操场集合了。她跟几个同乡一起在陆瑾学姐的带领下，跟从校旗向天桥出发。这一天清晨超过一万的热血青年，分成四队开始了声势浩大的**。一直到中午，身上的血始终在沸腾忘记了饥饿。队伍不断在扩大，工人，商人，职员，农民纷纷参与进来，学生们渐渐的被冲散了队伍，但是这股洪流却更加浩荡。
队伍行至宣武门遭到大批军警的拦截，王林身边的同学都已经失散，和几个其他学校的学生一起随着人群前行。
眼看队伍就要冲破封锁线，胜利在望，几个人不禁欢呼起来。然后一阵排枪遮盖了刚刚兴起的欢呼，学生队伍猝及不防，前排的人纷纷中弹倒下，随后水龙头，棍棒劈头直下打来。不断有人在牺牲，或被捕。王林被潮水般奔逃的人推动着跑起来，她亲眼见前面的男同学被子弹击穿胸部，然后子弹余势不减，射入一小个的女生后背，两人随即倒在她身前。她张开双臂拼命阻挡后来的人，避免从他们身上踩踏过去。
这时，几名学生见此情景纷纷隔离人流，抬起两名同学向不远的胡同撤去。没想到刚钻进胡同却发现里面站着一名上校和四个随从，他们身后还有两辆挎斗摩托。大家不由愣住了。
倒是年轻的上校急吼吼嚷起来：“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会不会急救？李玉杰跟范东辉去帮他们一把，你们两个警戒。”
两个士官答应一声收起花机关立刻行动起来。有个女生率先回应道：“我是北平大学医学院的，我会急救，让我来。”
王林急急说：“还有我，也帮你们。”
剩下的三个男生互相看了一眼，有个人涨红脸说：“你们先救人，我去跟那帮王八蛋拼了。”
余下两人正给男生按着伤口，一听这话也要跟他走。被康咏筠拦住：“你们手无寸铁，是去送死还是赶着坐牢？”一句话把三个人问住了。
李玉杰撕开小女生后背衣服，看清伤势，撕开急救包撒上止血粉，然后让莫晓蔚用力摁住纱布块。翻转她过来一看没有子弹击穿的痕迹。测了测脉搏，翻看了下眼睑，觉得还有救。然后取出纱布卷让莫晓蔚给她包扎好，站起来说：“长官，她需要马上手术，子弹在她体内，具**置不知道。”
“唉，等人潮一过去，我们马上送她走，希望她能挺住。有吗啡就好了。另一个怎么样？”康咏筠关切的问。
正给男生做心肺复苏的范东辉满手血污，抬手摸摸他的颈动脉，扒开他眼皮看了下，摇摇头说：“没救了，被79子弹贯穿，基本没救活的可能，半天心跳也恢复不了。”说罢遗憾的叹口气放弃了努力。
王林一直给男生按着伤口，闻言立马哭了起来：“大哥，你再试试啊，求你了，大哥。在努力一把。”
几个学生都哭了，站着的男生跪倒在地，抽泣着也学范东辉的样子给同学做心肺复苏。
“兴南，你睁眼啊，兴南，不能这么走了啊。”应该是跟他认识的同学，渐渐大哭起来。
康咏筠叹了口气，解开衣领，似乎要散去胸中的郁结。面对爱国学生的罹难，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里有人，抓起来。啊，长官，这个”几个警察狗喘一样，端着步枪冲进了胡同，还有一个扬着把驳壳枪。本来气势汹汹的要抓人，却不想还有几个军人，为首的居然是个上校。
“什么这个那个的，这几个人交给我了，你们快走。”康咏筠不耐烦的挥挥手。
警察班长收起驳壳枪，敬个礼道：“这位长官，还请告知您的隶属，也好有个交待。”
李玉杰用花机关一推他，瞪眼道：“怎么这么多废话，交代个屁啊。老子是北平警备司令部的。赶紧滚蛋”自《何梅协定》之后，他们开始隶属北平警备司令部。
警察班长吃瘪半信半疑的带领人走了。
有个男生抹干眼泪问道：“原来你要抓我们？”
范东辉一巴掌拍他头上：“你个傻冒，抓你们还救人干啥，警察来了让他们带你们走不就得了。你以为我们长官还用抓你们请赏不成。”
康咏筠看外面人少了很多，救人事不迟疑，吩咐道：“快卸下两个门板当担架，把两个人先送医院。”
手下立刻开始敲开了附近住户的门。住户倒也同情这些学生，听闻情况二话不说，主动把门板提供出去。
很快挎斗上载着两名学生飞奔北平协和医院，摩托坐不开这么多人，于是几名学生在范东辉等士兵保护下步行前往。
因为吴悠的关系，康咏筠跟协和医学院的教授认识，这些教授同时也是协和医院的主治医师。所以摩托一到，在康咏筠的协调下幸存的女生立刻得到了全力救治，保住了生命。
一个男生红着眼圈向同学们宣誓般道：“我们一定要继续斗争下去，否则他们的血不就白流了。”
莫晓蔚擦去眼泪：“没错，我们不能怕，继续跟他们斗争到底。”
正当学生们化悲痛为力量时候，康咏筠背着手走过来：“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手无寸铁，光凭口号就能抗日了？”
那男生不服气的说：“我们有决心，全国人民都会支持我们。”
王林也大声说：“那长官你借给我们枪啊，就光嘲笑我们。”
“给你会用吗，打得准吗？小屁孩。”康咏筠脸色阴沉，从李玉杰手里取过花机关掂了一下感觉出是个空枪，才扔给王林：“那你告诉我敢不敢杀人？”
众人不禁气结，不是所有的书生都可挂吴钩。王林拿哑铃似地抓着枪听完不禁低下了头。
“想玩枪，跟我走。”康咏筠把花机关递还李玉杰：“我的队伍真刀真枪杀的鬼子已经几百，哪像你们以为喊两句口号就能让殷汝耕死了，让鬼子退出华北。你们有血性，有知识，我们很需要你们这样的爱国青年，经过培训后只要通过考核都可以做军官。怎么样，同学们。”他抛出了诱惑来吸引学生的加入。
士兵的素质一直困扰康咏筠心头，文化程度低下始终制约着战斗力的提高，几乎成长起来的士官都是念过几年私塾的，领悟能力强，即使这样，更高的军事教育还是无法让他们迅速理解。如果能招收一批大学生，无疑是基层军官的好苗子。这次来北平处理部队军务，不想遇到了学生**，又救下了伤者，也许是机缘吧。
那个男生第一个表态：“我参加，我叫黎玉春，北平师范大学理学院的。”
莫晓蔚也高举右臂：“算我一个，我是北平医学院的莫晓蔚。”
王林头皮一热：“还有我，清华大学王林。”
“可是长官，我们怎么知道你的队伍是杀过鬼子的。”其余的男生问道。
康咏筠指指他们的眼睛，凝重的说：“你们都相信自己的眼睛，都会看到我们的缴获，更能听到战士们的战斗事迹。还有，你们不要担心这就放弃了学业，都明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只要抗战胜利后，我活着，你们还活着，我保送你们去国外进修。欢迎你们带领更多同学加入。”
于是经过几天的串联，共有十二名青年男女学生带着满腔的悲愤凭康咏筠开的介绍信找到了杜擎峰，参观陈列室后放心的加入了队伍。
面前放着三篇文章，基本每一篇都像枚重磅炸弹。蒋校长却欣赏这三枚炸弹，因为均出自自己出类拔萃的学生——康咏筠。
《关于苏军大纵深战役理论探讨》、《如何建立快速反应部队》、《新时期军队通讯建设》无一不是当今几乎没有提及的新型军事理论，却成了康咏筠的结业论文。以及他设计的武器、精彩的战术报告都促使蒋中正要尽快见到这个年轻的学生。
他按下呼叫铃，侍从室主任钱大钧很快出现在面前：“给我按排的什么时间面见康咏筠？”
“报告委座，是明天下午4点，有半个小时时间。”钱大钧最近意气风发，刚刚升任天子第一近臣的委员长侍从室主任，立马大红大紫，暗地收了不少好处。
蒋介石轻轻敲打着文稿，征求意见似地问道：“这几篇文章你看了没有。”
钱大钧知道是送上去的高教班学生论文，最近这个康咏筠也是风头很足，他也收到了康咏筠送的瑞士金表，于是不露痕迹的说道：“他的文章都说是新理论，可看着却有很大可行性，尤其是那篇关于苏联大纵深战役理论的文章也显出老成之道。愚以为是真有才华的。”
露出假牙笑了笑，见跟自己所想差不多，蒋介石喝口水道：“这样吧，既然是我的学生，还是去家里，更放松些。明天晚上让家里加两个菜。”
于是，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康咏筠衣着朴素，军容严整的登上了黑色轿车。
憩庐，作为蒋介石官邸虽然跟**军校结为一体，但不是谁都可以随意近的。康咏筠在钱大钧的带领下来到一楼东侧会客室，客厅的墙上悬挂着孙中山与蒋介石的大幅合影照片：孙中山着中山装端坐，蒋介石一副戎装，佩戴长剑，立在孙中山身后。照片的上方悬挂孙中山手书横条：“安危他日终须信，甘苦来时要共尝。”
经过提前的打点，钱大钧也显露亲热，一路上不时给他指点，康咏筠一一记下。
“钱长官，校长今天心情怎么样，还有哪些注意的您在劳心提点下官几句？”康咏筠进客厅前轻声问道。
钱大钧微微歪了下头：“今天委座心情还不错，注意等委员长来了再落座就行了。”
康咏筠感激的点点头：“多谢长官提点。”
他于是就**似地在客厅端正的肃立，目不斜视。旁边的门无声的开了，走出来一位身穿黑色棉袍的光头中年人，在新生入校时，他曾远远的见过蒋介石一面，再加上那招牌似地光头，自然不会认错。脚后跟猛一磕，用力敬礼道：“校长好，**军校高等教育班第四期学员康咏筠前来报道，请校长训示。”
看着他标准的德式军礼，蒋介石满意的笑了，挥下右手道：“恩，你就是康咏筠，坐吧。”
“是，谢校长。”康咏筠毕竟有些紧张，决定自己命运的事啊。
双手放在膝盖上，半个屁股搁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等蒋介石开口，后背开始渗出汗珠。
蒋介石打量了他几眼，觉得仪表堂堂，眉宇间带着一股正气，眼神显露出青春的朝气，心里有些爱惜之意：“你的文章我都看过了，还有那些枪械改进都很不错。也亏了敬之将军和俞署长的大力举荐，你我才有今日的师生之谊。期望你能够不孚众望，为党国贡献才智。”
老套，太老套，到表忠心的时候了，康咏筠连忙受宠若惊状起立，低首道：“请校长放心，学生铭刻众前辈栽培，定坚守黄埔之精神，为校长分忧，为党国尽忠。”一定要突出校长，康咏筠知道他对黄埔生的心抓的很紧，如果不碰一碰，就前功尽弃了。
“好好，我又多了个好学生，呵呵。我对你的那篇关于快速反应部队的文章很感兴趣。目前欧美各国还没有这种部队吧，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蒋介石听完忠心表白，满面春风：“坐下谈，不要拘谨。”
“学生不敢。”康咏筠理了下思路开始解释关于快反部队的来源和建设。
